口那块地方总像压着块浸了水的棉花,沉甸甸的。
一吸一呼间,全是化不开的闷。
李月婵开始在学校待得越来越久。
放学后同学们三三两两地离开,她就抱着书包躲在操场看台后面,看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,再慢慢沉成灰蓝。
直到教学楼的灯一盏盏熄灭,天色彻底黑透,她才磨磨蹭蹭地往家的方向走去。
她怕回家。
怕推开那扇门后,迎接她的是冰冷的眼神,是刻薄的话语,是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巴掌或衣架。
曾经爱笑的眼睛,如今总是低垂着,纤长而卷翘的睫毛遮住眼底所有的情绪,只在偶尔抬头时,能瞥见一闪而过的空洞。
有时深夜里,等客厅的灯彻底暗下去,温虞房间的呼吸声变得均匀,李月婵会悄悄从枕头下摸出父亲的照片。
照片上的男人穿着浅蓝色衬衫,笑得眉眼弯弯,背景是某年夏天的公园,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,在他肩膀上落满金斑。
她用指腹轻轻蹭过父亲的脸,眼泪却无声地淌下来,顺着脸颊滑进嘴角,咸涩的味道漫开来。
她想不明白,不过是一个想吃冰淇淋的晚上,不过是一场来得急了些的雪,怎么就把一切都砸碎了呢?
曾经的笑声,饭桌上的闲聊,父亲宽厚的手掌,母亲温柔的眼神……
怎么突然就变成了现在这样?
爱怎么就变成了恨呢?
她抱着照片缩在被子里,把脸埋进父亲的笑容里,像只受伤的小兽,连哭都不敢发出声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