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就是！还‘平安’？我看是晦气！”旁边立刻有人附和，声音拔高，“那事闹得沸沸扬扬，听说他宗门都嫌丢脸，直接除名了！跟条死狗似的扔过来，要不是老刘头心善收留他在这破酒馆里当个擦杯子的废物，早他妈饿死在城门口了！”

“嘘！小声点……”有人带着点紧张提醒。

“怕什么？”瘦高个儿梗着脖子，挑衅似的又往柜台方向瞟了一眼，“一个修为尽废的废物，连条看门狗都不如！老子骂他怎么了？他还敢咬人不成？他要有种，拔剑啊！老子站这儿让他砍！”

恶毒的言语如同淬了毒的针，一根根扎向角落。酒肆里彻底安静下来，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劣质油灯灯芯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。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陈平安身上，带着各种复杂的情绪，等着看他暴怒、羞愤，或者……像过去无数次那样，默默忍受。

驼背老账房的手抖了一下，一滴墨汁滴在泛黄的账簿上，迅速晕开一小团污迹。他紧张地看向陈平安。

柜台后，陈平安擦拭酒杯的动作，只是极其细微地停顿了那么一刹那。那停顿短得如同幻觉，快得让人无法捕捉。仿佛那些恶毒的言语只是穿过他身体的、无关紧要的风。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。那只握着白麻布的手依旧稳定，稳定得可怕。粗瓷酒杯在他指间被缓缓转动，杯壁被擦得愈发透亮，倒映着油灯昏黄的光，也倒映着他低垂的眼帘下，那片深不见底的死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