擦完了杯口最后一圈,他轻轻将杯子放下,杯底与粗糙的柜台面接触,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。然后,他伸出手,探向柜台下方最深处一个积满灰尘的角落。摸索了片刻,他的手握住了什么。
当他把手拿出来时,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固了。
那是一柄剑。或者说,曾经是一柄剑。
剑鞘早已不知去向,只剩下剑身。剑身布满斑驳厚重的铜绿,几乎覆盖了原本的材质,只在靠近护手处,勉强能看出一点黯淡的、仿佛凝固血液般的暗沉底色。剑身从中段开始,一道狰狞的裂痕斜斜贯穿,深可见骨,几乎将整柄剑断为两截,全靠剑脊处一丝极其微弱的、不知名的暗金色物质勉强粘连着,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崩解。剑锋钝得如同铁尺,别说斩金断玉,恐怕连块豆腐都切不利索。
这哪里是剑?分明是从哪个荒坟堆里刨出来的、被岁月彻底腐蚀的废铁残片!
陈平安的手指,轻轻拂过那冰冷的、布满铜绿和裂痕的剑身。动作很轻,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专注,像是在抚摸情人冰冷的脸颊,又像是在确认一件失而复得、却已面目全非的旧物。他的指尖划过那道狰狞的断裂口,粗糙的铜绿边缘刺着他的皮肤。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,只有那片死寂的冰原,仿佛连带着他手中这柄废铁般的残剑,都一同沉入了永恒的冻土之下。
“哈……哈哈哈!”短暂的死寂后,瘦高个儿爆发出夸张的、仿佛要掀翻屋顶的大笑,他指着陈平安手中那柄破铜烂铁,笑得前仰后合,眼泪都飚了出来,“剑?哈哈哈!就这?就这玩意儿?陈平安!你他妈是擦杯子擦傻了吧?还是指望拿这破玩意儿去垃圾堆里刨食儿?哈哈哈!废物配废铁,绝配啊!太他娘的绝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