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京初春的午后,时间仿佛被阳光调成了慢动作。澄澈的光线爬过雕花繁复的窗棂,斜斜铺陈在橡木地板上,形成一片片缓慢游移的、毛茸茸的光斑。空气里沉浮着一种近乎凝固的静谧,只有隐藏在墙体里的老旧管道深处,不时传来一丝微弱的、水流经过的“咕咚”声。温心语陷在卧室那张足够宽大、蓬松柔软得令人丧失骨头的双人床中央,一个长条形的护腰抱枕服帖地支撑着她的腰背。薄被勾勒出微隆腹部的柔和曲线,随着呼吸均匀地起伏。孕十六周,嗜睡是常客。此刻,她正漂浮在一场带着海水咸味和椰子清甜的浅梦里。
书房的门虚掩着,里面是另一个光晕暗沉、只有屏幕闪烁的工作星球。汪苏泷深陷在工学椅流畅的弧线里,面对如同星域图般展开的曲面屏幕,指尖跳跃在冰凉的调音台旋钮上。耳机内,一段循环播放的鼓点模拟着心脏的奔突。巡演后的休整时光分外珍贵,他分秒必争地在未完成的旋律碎片与妻儿温存间找寻着节奏的支点。
“……呃啊!”
一声短促、尖锐得变了调的抽痛声,如同投入冰面的石子,骤然砸碎了书房的寂静,也狠狠砸在汪苏泷紧绷的神经上!
几乎在神经反应之前,他的身体已经做出了最本能的反馈。耳机线和耳麦“啪嗒”一声摔在金属桌面,人影已经疾风般掠过书房门槛,三步并作两步撞开了卧室虚掩的门,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喉咙口跃出。
床上的温心语蜷成一团单薄的影子。薄被凌乱滑落腰间,露出那只惹了祸的小腿,足弓因剧痛而僵直紧绷。她的脸深埋进枕头,肩膀和脊背止不住地剧烈抽动,破碎的呻吟和细微的、被痛楚挤压出的啜泣在布料间闷闷透出。一只细白的手死死揪着滑到一边的被角,指节绷得毫无血色;另一只手徒劳地掐捏着自己右小腿肚上那块已肉眼可见地缩成一团、硬如铁石的狰狞肌肉。脸颊边的枕套湿了一大片深色泪痕。
“心语!” 汪苏泷急切的低吼打破了室内的恐慌,单膝已跪上床沿。那只宽厚温热的手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和精准安抚的意图,瞬间覆盖住她紧绷冰凉的腿肚,“右腿抽筋?这边?”
这熟悉的触感和沉稳嗓音如同信号,温心语的身体猛地一颤,像受惊的幼兽终于找到了坚实的壁垒。她艰难地侧过脸,露出的半张脸上泪痕交错,往日里理性清明、善于剖析万物规律的温教授,此刻眼底只剩下纯然生理性剧痛催生的、湿漉漉的脆弱与失序的委屈。“泷哥……”浓重的哭腔里字不成句,“疼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