陵水的夜，海浪声仿佛永不停歇的低语，一声声拍打着岸礁，也拍打在露台上每个人的心上。薄永霞方才那关于婆媳矛盾的诘问，虽然被温心语温柔而意外的答案化解了紧绷的气氛，但这位母亲心中翻涌的情绪显然并未平息。或许是温心语描述中那份过于圆满的幸福，无形中刺痛了她心中关于女儿婚姻的隐痛；又或许是温心语年轻的面庞和隆起的孕肚，让她想起了女儿也曾有过的、对未来充满憧憬的时光，而那憧憬后来被现实蒙上了多少阴霾。

她沉默了片刻，目光再次落到温心语身上。这一次，不再有之前的锐利审视，却带着一种更为复杂、甚至有些探究的意味。海风拂过温心语柔顺的长发，月光在她年轻光洁的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。薄永霞端起茶杯又放下，陶瓷杯底碰击玻璃桌面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。

“心语，” 她开口，声音比之前低沉了些，却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直白，“阿姨看你，年轻，漂亮，才23岁吧？泷泷…我记得是35了？” 她顿了顿，目光紧紧锁住温心语的眼睛，仿佛要穿透那层温柔的光晕，看到更深的地方，“这年纪差着十二岁呢。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…怕不怕？”

问题来得有些跳跃，却又带着某种内在的联系。李嘉格刚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，担忧地看着温心语。其他几位妈妈也安静下来，目光中带着关切和好奇。

“怕？” 温心语似乎没太理解这个“怕”的具体指向，清澈的眼眸里带着一丝疑惑。

薄永霞索性把话挑得更明，语速加快，像是要把积压在心底的、对女儿婚姻的所有担忧和疑虑，借由眼前这个看似幸运的女孩问个明白：“怕分手啊！谈恋爱的时候，他比你大那么多，经历得多，想法也复杂，你就不怕他只是一时新鲜？怕不怕哪天他觉得累了、倦了，或者觉得你太年轻不懂事，说分开就分开了？”

“还有，结婚了，”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，“更怕！怕离婚！怕那些鸡毛蒜皮的矛盾，怕吵架吵着吵着感情就淡了、没了！你才23岁啊，心语！这么年轻就结婚，还这么快就有了孩子…” 她的目光扫过温心语隆起的腹部，语气里充满了过来人的“经验之谈”，“这人生大事，一步接着一步，不觉得太突然了吗？真的…一点都不后悔？一点都不害怕？”

这一连串的问题，像密集的雨点砸下来，带着薄永霞自身经历的沉重投影和对年轻女孩“涉世未深”的忧心。露台上只剩下海浪的呜咽和风吹过棕榈树叶的沙沙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