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里又起了风,卷着残雪敲打窗棂,像谁在外面低声啜泣。
陈奕恒睡得不安稳,梦里全是些破碎的片段——父皇临终前浑浊的眼,母后冰冷的棺椁,还有宫墙下那摊刺目的红。他猛地睁开眼,额上全是冷汗。
“又做噩梦了?”
王橹杰不知何时守在床边,手里拿着块温热的帕子,正想替他擦汗,却被他下意识地躲开。
陈奕恒喘着气,胸口一阵阵发闷,“你怎么还在?”
“太医说你夜里容易惊悸,让留人看着。”王橹杰将帕子放在他手边,声音放得极柔,“是不是又梦到……从前的事了?”
陈奕恒别开脸,没说话。有些事,是刻在骨头上的疤,碰一下就疼。
那年宫变,血流成河。他被叛军堵在偏殿,是王橹杰带着人拼死冲进来,后背替他挡了一刀,至今还留着狰狞的疤。也是那一次,他亲眼看着贴身内侍死在自己面前,温热的血溅了他满脸。
从那以后,他就怕黑,怕血,更怕身边的人用那种混杂着怜悯和占有欲的眼神看他。
“喝点水吧。”王橹杰倒了杯温水,这次陈奕恒没躲,乖乖喝了几口。
“他们都走了?”他哑声问。
“张桂源在殿外守着,说什么也不肯走。”王橹杰叹了口气,“陈浚铭回书房了,说等你醒了,要跟你论论朝政。左奇函和张函瑞回府了,杨博文……在小厨房守着,说你要是饿了,随时能热吃食。”
陈奕恒闭了闭眼,心里像塞了团乱麻。他知道他们各有各的方式,却没人问过他,想要的到底是什么。
“橹杰,”他忽然开口,“你说,要是我没生在这宫里,没做这个太子,是不是就好了?”
王橹杰的脸色变了变,忙道:“殿下别胡说,这天下终究是要你来守的。”
“可我不想守。”陈奕恒望着帐顶,声音轻得像叹息,“我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,种几亩田,养几只鸡,安安稳稳过一辈子。”
王橹杰沉默了。他知道这是奢望。从陈奕恒被立为太子的那天起,就注定了身不由己。
两人正说着,殿门被轻轻推开,张桂源探进头来,眼里还带着红丝:“三哥,我听见你说话了,是不是不舒服?”
他跑进来,伸手就想摸陈奕恒的额头,却被王橹杰拦住:“殿下刚醒,让他歇歇。”
张桂源这才发现自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