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手伸到一半,他又停住了。他把毛巾凑到自己鼻子底下,闻了闻。一股子浓浓的汗臭味,熏得他自己都皱起了眉头。
操,这么埋汰,咋给人家用。他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。
他看了看那个还在默默流泪的女人,又看了看旁边那条从山坡上流下来的、清澈见底的山泉小溪。他没再多想,转身就跑到了溪边。
他蹲下身,把那块旧毛巾,放在溪水里,一遍又一遍地,用力地搓洗着。他洗得极其认真,仿佛不是在洗一块毛巾,而是在洗一件珍贵的宝贝。他把毛巾上所有的汗味和泥土,都洗得干干净净,然后又用力拧干,直到确认上面只剩下青草和清水的味道了,这才重新跑了回来。
他蹲下身,将这块干净、湿润、还带着一丝山泉凉意的毛巾,重新递到了那个女人面前。
“给。擦擦吧。凉水敷敷,能消点肿。”
那女人,将他刚才那一系列笨拙而又体贴的动作,全都看在了眼里。她看着递到眼前这块干净的毛巾,又看了看二狗那张因为跑动而微微泛红的、充满了真诚和善意的憨厚脸庞,心里的那道冰封已久的防线,在这一刻,彻底崩塌了。
她犹豫了一下,还是伸出那只微微颤抖的手,接了过来。
“……谢谢。”她的声音,又轻又哑,带着浓浓的鼻音。
“客气啥。”二狗蹲在她旁边,看着她那张惨不忍睹的脸,心里的火气又上来了,“大妹子,有啥委屈,你就说出来。别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岭的憋着,容易出事。你看你这脸……是……是叫人给打了?”
听到“打了”这两个字,那女人刚止住的眼泪,又一次,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,决堤而出。这一次,她再也压抑不住,直接“哇”的一声,失声痛哭起来。
那哭声,充满了委屈、痛苦和无尽的绝望,听得二狗心里,都跟着一阵阵地发酸。
他就在旁边,默默地等着。等她哭够了,哭累了。
过了许久,女人的哭声,才渐渐地,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泣。
她一边擦着眼泪,一边用一种近乎于自言自语的、破碎的声音,断断续-续地,讲述了自己的遭遇。
她叫张惠芳,是镇上初中的语文老师。她的父母家,就在隔壁的张家屯,她爹叫张老实,在村里是个出了名的本分人。二狗也模模糊糊听说过。
她的丈夫,原本也是个老师,可后来不知怎么就染上了酗酒和赌博的恶习。从那以后,家,就变成了地狱。
“他……他喝多了就打我……后来,赌输了钱,也打我……”惠芳的声音,抖得不成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