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门来,他站在廊下,看着同窗们或喜笑颜开地规划着,或行色匆匆地去置办所需,一时竟有些茫然。
不知该往何处去,更不知道这比借贷来的钱,又该如何花用才算不负这份意外之喜。
“陈兄!领了多少?”
就在这时,好友李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带着几分抑制不住的兴奋。
陈鹏回过神,看着好友跟小处男第一次夜不归宿一样的笑容:
“一贯半。你呢?”
“巧了,我也是一贯半!”
李茂凑过来,眼睛亮晶晶的。
“陈兄,你打算怎么用?
我可想好了,先去‘老孙头’那狠狠吃碗加肉的面汤!
馋死我了!
然后嘿嘿,去字纸店买两块好点的墨锭!
我那半块猪皮墨都快磨没了,写出来的字都发灰!”
“墨锭?”
一听到这俩字,陈鹏眼睛一亮,仿佛迷雾中找到了方向,饿狗看到了奥利给。
对,墨锭!
他笑了笑,抬起头来挺直了腰。
“我也要去买!
正好,我知道一家店,墨虽不是顶尖,但胜在价实,比书院门口那家便宜不少。不如同去?”
李茂自然满口答应,有人推荐还说啥了。
而两人揣着钱,出了书院大门,脚步都比平日轻快了几分。
走着走着,路过一个挑着担子卖炊饼的老汉,刚出炉的麦香勾得人肚肠咕噜。
陈鹏脚步一顿,看着那熟悉的黄色物事。
昨日,他也是站在这里。
也是这样的炊饼。
这时,他走过去掏出几文钱:
“老丈,来两个炊饼。”
很快,荷叶托着,热乎乎的炊饼拿到手里,他看着这两个昨天都不敢买的东西,便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。
麦面的原香和朴实的甜味瞬间充盈口腔,咀嚼间带着韧劲。
陈鹏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将两个炊饼都吃了下去,连掉在掌心的馒头渣都舔了干净,仿佛在进行某种庄重的仪式。
李茂看得一愣:“陈兄,你……没吃朝食?饿得这般狠?”
陈鹏摇摇头,抹了抹嘴角,眼神有些复杂,低声道:
“并非腹饥。只是……”
他抬起头来,看着天空幽远。
“这一路心瘴,须得以这人间烟火气,踏踏实实地踩过去,方觉心安。”
两个炊饼进肚,他才觉得自己的脚踏踏实实的站在地上。
此时的他已经不会为了这两个炊饼而困顿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