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也好,孤倒要看看,这盒珠子,是能砸了孤的脚,还是能磨得更锋利些,替孤斩断几条碍事的荆棘!”
他的目光落在百济那份奏疏上,又扫过装着东珠的锦盒,最后投向宫门的方向,仿佛穿透了重重宫墙,看到了那依旧暗流汹涌的长安城。
风暴的中心,他这位太子,非但没有退避,反而主动迎了上去,要将这各方势力投下的石子,都化为自己脚下的阶梯。
夜,还很长,博弈,才刚刚开始!
……
太极殿内。
烛火在巨大的宫灯中摇曳,将空旷殿宇拉出长长的、扭曲的影子,最终汇聚在御案后那个疲惫的身影上。
李世民单手撑额,指尖深陷入太阳穴,试图按压住那几乎要炸裂的痛楚。
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疏,仿佛化作了无形的山峦,沉沉地压在他的心头,更压在他早已不堪重负的脊梁上。
他老了,鬓角的白霜在烛光下无所遁形,眼角的沟壑深刻得如同刀刻。
连年征战留下的暗伤,加上这日复一日殚精竭虑的帝王生涯,像蛀虫般啃噬着他的精力。
此刻,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席卷全身,不仅仅是身体的劳顿,更是源自灵魂深处的倦怠与一种近乎冰冷的失望。
李承乾要做的事,早已通过隐秘的渠道,清晰地呈报在他面前。
那份计划,狠辣、决绝、不留余地,直指盘踞朝野数百年的世家门阀根基。
李世民没有阻止,甚至没有明确的批复,只是沉默地…默许了。
这默许本身,便是他此刻心境最残酷的注脚。
曾几何时,他雄心万丈,意图驾驭世家这匹烈马,使其成为帝国前驱。
他联姻、他怀柔、他给予高位厚禄,他以为凭借自己的雄才大略,加上贞观初期的赫赫武功与清明吏治,足以让这些根深蒂固的庞然大物俯首帖耳,为大唐所用。
他天真地相信,皇权与世家,可以在这片土地上达成一种微妙的平衡与共生。
然而,现实给了他最响亮的耳光。
联名上书?声势逼宫?
李世民的目光落在案头那份由数十位官员联署、措辞看似恭谨实则锋芒毕露的奏疏上。
字里行间,无不在指责太子刚愎、失德、动摇国本...
字字句句,裹挟着所谓清议的滔天巨浪,要求他这位天子明察、约束、然后以安天下士子之心。
“呵…”一声低沉沙哑的冷笑从帝王喉间溢出,在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突兀和冰冷。
那笑声里没有愤怒,只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