雷鸣般的掌声还在礼堂穹顶下嗡嗡回荡,张建军已沉稳地走下主席台。
无数道目光粘在他挺直的脊背上,有探究,有钦佩,也有不易察觉的妒火。
张建军回到座位,脸上没什么波澜,只将那份被捏得微卷的发言稿仔细收好。
旁边红星轧钢厂的杨厂长激动地探过身子,用力拍了他胳膊一下,压低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:“好小子!给咱们厂露了大脸了!”李爱国副厂长也投来赞许的目光。
张建军微微颔首:“厂长,李副,是咱们车间的工人干得好,数据实打实。”
台上,郑国栋主任清了清嗓子,开始点名下一位发言者。
但会场的气氛明显变了,嗡嗡的议论声里,红星轧钢厂、张建军、奖金池、设备瓶颈这几个词被反复提及。
后面几位代表的发言,纵然精心准备,在张建军那砸进人心坎里的数据和直指要害的问题面前,也显得隔靴搔痒,激不起多大水花。
主席台中央,副市长陈为民一直没说话,指节有节奏地轻叩着桌面,目光深沉。
直到郑国栋宣布进入最后的“小型座谈会”环节,他才抬起眼,声音不高,却瞬间让整个礼堂安静下来:
“改革进入深水区,问题不会少,办法总比困难多。刚才几位同志的发言,特别是红星轧钢厂张建军同志提到的设备瓶颈问题”
“很实在,也很紧迫。我看,座谈会就从这里切入,大家畅所欲言,捞点干货出来。”
他的目光扫过前排几位大厂领导,最后落在张建军身上:“张建军同志,你坐前面来。你们轧钢厂是捅破了这层窗户纸的,先说说,具体怎么个‘卡脖子’法?你们内部有没有点想法?”
秘书立刻上前,低声示意张建军坐到预留出来的、紧挨着领导席的前排位置。
张建军起身,在众人目光下,坦然走到前排坐下。他没有丝毫局促,坐姿依旧笔挺。
“陈市长,郑主任,”张建军开口,声音清晰稳定,“卡脖子,卡在两头。一头是精度,像我们车间承担的部分出口齿轮,对齿形齿向要求严苛,老式滚齿机靠老师傅的手感和经验硬磨,效率低,废品率高,严重拖累整体效率,也影响我们接更高附加值的订单。”
“另一头是产能,比如我们厂的老式轧机,设计产能早就跟不上了,工人再拼命,机器转冒烟,产量也卡在瓶颈上。”
停顿了下,张建军目光看向在场的其他大厂领导:“我相信,类似情况,在座的兄弟厂,比如第一机床厂、第三轧钢厂,也普遍存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