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顿,整个人怔了半晌。
那些原还指望着三五年,甚至十来年才能结果的灵木,此刻竟已齐刷刷开了花,又忙不迭挂了果。
有青皮的,半红的,也有几颗饱胀欲裂的,沉甸甸地吊在枝头,微风一过,便晃着身子打转儿。
枝条还带着几分稚气,却已被压得弯了腰,水珠子顺着叶脉骨碌碌滚下来,在雾里碎开,洇成一小团更浓的水汽。
姜义不声不响地往林里头走,脚下落叶松软,靴底踩得微微下陷。
枝头晨露未干,湿意浮动。
逐一打量过去,目光在一株结着半红果子的树上停了停,又挪开。
指尖掠过一枚光润的青皮果子,沾了满指的清露,倒也舒服。
看着看着,嘴角便勾出一点笑来。
就这么瞧着,走着,不知不觉,便到了那间搭在老树上的屋子跟前。
这地方,他还真是头一回离得这么近。
站在枝下抬头望去,那屋子歪歪斜斜地搭在几根粗枝上,板缝不甚整齐,木头也未见打磨过。
可不知怎的,就是嵌得死实,稳稳当当,任凭山风如何撩拨,一点不晃。
姜义心里微动,脚下便自然而然地抬起,踏上了那几节简陋的木梯。
人刚到门口,还未站稳,只探头往里那么一望。
只觉有股浓得快要滴下水来的灵气,混着晨间未散的湿雾,兜头盖脸便扑了出来,凉丝丝地贴了满脸。
那势头似潮头拍岸,闷不作声,却力道十足,直拍得他心口一震。
耳边似有涛声隐隐,一下下拍着心湖,节奏不紧不慢,竟将他那点未定的神思,也给晃出了几圈波纹。
姜义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,念头随之一敛,心神如石子般轻轻一沉。
霎时间,只觉脑海中那阴阳双华,似得了水的活泛,自行一个摆尾回旋。
那汹涌而至的灵气浪头,便如撞上了一片虚空,悄无声息,散了个干净。
姜义立在门口,脚步未动,目光却静了几分,嘴里低低咋了个舌。
这地界,还真养成了块宝地。
紧挨后山泉脉,灵气本就最盛。
昨夜那一场灵雨,不止润了山野灵植,也润到了这林梢上的一口小屋。
再加上那小姑娘,一身精纯龙气,在此盘踞数月,朝夕吐纳。
早已将这方寸之地,浸染得不同凡响。
如今虽瞧着还是竹木粗搭,连板缝儿都懒得抹齐。
可再立在这枝杈间,便不似屋,反倒更像是一方悬在树顶、专为养神聚气的灵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