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重面无表情,穿过锦衣卫自动为他分开的人墙。
他每一步都走得很稳,黑色的官靴踏在青石板上,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声响,像是在丈量着某种看不见的距离。
距离昨日那道几乎将他神魂都斩碎的剑光,已经过去了一天。
可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,那面对死亡时绝对的虚无与恐惧,依旧如跗骨之蛆,盘踞在他的识海深处。
他看向街对面那个始作俑者。
范隐,那个南庆来的疯子,正斜倚在使团大门的门框上,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,仿佛眼前这场一触即发的冲突,只是一出与他无关的街头杂耍。
看到沈重望来,范隐甚至还抬起手,懒洋洋地挥了挥。
“呦,沈大人,恢复得不错嘛?”
他的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遍全场,带着一种令人牙痒的熟稔。
“不愧是沈大人。”
“寻常人要是直面了在下昨日那一剑,怕是现在还躺在床上,对着房梁数蚂蚁呢。”
“大人这不到一天就神完气足,心志之坚韧,非常人可比啊。”
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细针,精准地扎在沈重最敏感的神经上。
沈重的眼皮微不可察地跳了一下,但他并未理会范隐那夹枪带棒的“问候”。
他今日的目标,不是这个南庆来的怪物。
他转身,正对上衫虎。
沈重先是抬手,一丝不苟地躬身,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官礼。
“下官,见过大将军。”
官面上的礼数,他沈重从不落下。他不是范隐,那个可以无视世间一切规矩,凭心意行事的怪物。
上衫虎胸膛起伏,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沉重的冷哼,其中蕴含的怒火与煞气,让空气都为之燥热。
“沈重,你想干什么?”
沈重缓缓直起身,那张总是挂着假笑的脸此刻没有任何表情,目光平静地迎上那张杀气腾腾的脸。
“大将军,此话该由下官来问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陡然转冷,像是腊月的寒风,刮过每个人的皮肤。
“大将军,想干什么?”
“本将军行事,何时轮到你一个锦衣卫镇抚使来多嘴?”
一声暴喝,如同平地惊雷。
“谁给你的胆子,敢来质问本将军?!”
沈重不慌不忙,言语间却藏着致命的毒针:
“大将军要做什么,自然不关下官的事。下官也无权,更无胆质问大将军。”
他的语速放缓,仿佛是在陈述一个天经地义的道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