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金色机翼的尖端,整个人仿佛要凌空飞去。他的肩上贯穿着白色的光剑,手却停顿在半空——黑色的剑和夜幕融为一体,根本看不出它的所在。然后,在天上地下所有人的屏声静气中,半空里的白衣女子身形一挫、仿佛一枝忽然折断的花,凌空转折,向着镜湖急坠而下!
白色的光坠入了湖中,随即湮没,连一声呼喊都没有发出。
肩上的光剑一抽出,血汹涌而出。仿佛身体内某种黑暗杀戮的欲·望已经被激发出来,云焕双眸变成了金色,杀气逼人。眼看对手重伤坠落,他只是回手一按伤口,便追击而出。掠低至湖面,看到那袭白衣刚刚坠入水中,他一挥剑,黑色的剑芒陡然暴涨,眼看便要将重伤的女子碎裂在剑下——
然而,就在那一刻,剧痛却忽然从手腕蔓延到心脏!
手上凝结出的黑暗之剑在瞬间消失。不知道是否因为刚才的那一击用力过度,手腕上那个结疤已久的旧伤忽然又裂开了,血汹涌而出,炽热而鲜艳,仿佛一道烈火的符咒。就是因为那一刹的刺痛,令他的剑在最后一刻偏开了一分,斜斜切过白璎的身体。云焕低头凝望着自己的左手,渐渐发抖。
云焕定定的看着那个伤口许久,无法相信那么长久的伤口居然还会在此刻裂开——是师父么?是师父的在天之灵在他要攫取白璎性命的最后关头、阻止了他?她即便是死了,也不愿看到如今的场景!
那一瞬,他忽然间失去了杀戮的欲·望,只觉的心里空空荡荡,刹那荒凉如死。
云焕返身掠回迦楼罗,踉跄地在机翼上跪倒,面朝西方——夜幕下的空寂之山隐约可见,山上无数冤魂的哭声依旧响彻云荒,冷月依然照耀着大漠上那些红棘花。一切都仿佛没有改变,宛如许多年以前。
只是曾经存在于多年前那个画面中的人们,都早已不再。
早已不再了。那个在地窖里拼命舔舐着沙土的瘦弱孩子早已不再,那个于冷月砂风之下苦练剑术的少年早已不再,那个野心勃勃试图打破门阀樊篱的青年军官也早已不再——而凝视着他一路成长的那个人,更早已不再。
可是……为什么他还活着呢?活着的他、又是什么样的一种存在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