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要回家!他要告诉爹娘,他还活着!他方运没有偷!那诗,是他的血,他的骨,他的魂!是三百丈地底,他与死神的搏命之证!
当他终于拖着沉重的脚步,踏入死寂的青林镇,凭着记忆摸到自家那熟悉又陌生的低矮土屋前时,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墨臭味扑面而来!
方运的心猛地一沉!他踉跄着扑到门前,借着惨淡的月光,看清了屋内的一切:碎裂的祖宗牌位浸泡在浓黑的墨汁里,污浊的墨迹爬满了供奉的木案,浸透了冰冷的地面,如同一个巨大的、恶毒的烙印,烙在了方家残存的尊严之上!
母亲王氏蜷缩在墨污的角落,眼神空洞,仿佛魂魄已被抽离。幼弟方源缩在母亲怀里,小小的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。
“娘!阿源!”方运嘶哑地呼唤,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。
王氏木然地抬起头,看到门口那个如同血人般的儿子,空洞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活气,随即爆发出更深的绝望和悲恸:“阿运……你……你爹……被庆国文院……锁走了!他们说……说你偷诗……要你……要你去认罪……不然……”她泣不成声,颤抖的手指指向那一片狼藉的墨污,“他们……泼了祠堂……污了祖宗啊!”
轰——!!!
一股比矿难塌方更狂暴、更冰冷的怒焰,瞬间从方运脚底直冲天灵盖!所有的疲惫,所有的剧痛,在这一刻都被这滔天的屈辱和愤怒焚烧殆尽!他身体晃了晃,不是因为虚弱,而是因为那几乎要冲破躯壳的、焚尽八荒的怒火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