陶罐被箭矢巨大的冲击力带得猛地一歪,随即“咔啦”一声脆响,沿着那致命的孔洞,蛛网般的裂纹瞬间爬满了整个坛壁。灰白色的粉末,混着几块未燃尽的、焦黑的碎骨,正从那裂缝中簌簌地漏出,无声无息地洒落在北凉灰黑色的冻土上。
一阵死寂。风停了。远处的喧嚣、马蹄声,仿佛都隔了一层厚厚的屏障。李驼子的世界里,只剩下那不断漏出的灰白粉末,和箭羽震颤的嗡鸣。
他佝偻如虾的腰背,猛地一挺!
像一杆被千斤重担压弯了无数年、几乎要断裂的老枪,骤然间被无形的巨力猛地绷直!那常年如附骨之疽般折磨着他的腰伤剧痛,在这一刻仿佛消失了。一股滚烫的、蛮横的力量,从他那具枯槁身躯的最深处,从每一寸早已被风沙磨砺、被伤痛侵蚀的骨头缝里,轰然爆发!
那一声沉闷的破裂,如同丧钟,狠狠敲碎了他仅存的世界。坛壁的裂纹在眼中无限放大,灰白的粉末无声滑落,渗入北凉冰冷坚硬的黑土。那是柱子,是石头,是曾在他背上、在他耳边无数次笑骂、无数次一同咽下血沫子的兄弟!是他们留在世上最后一点念想,是他们托付给他的、比命还重的承诺!
一股无法形容的、岩浆般的暴怒,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忍耐,所有的疲惫,所有试图苟且偷生的念头。那深入骨髓的腰伤剧痛,在这一刻被这股毁天灭地的怒火彻底焚尽、蒸发!佝偻如虾的脊梁,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猛地砸直!